暗河传42

果如苏昌河所料，苏烬灰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剑锋易折。”苏昌河望着那道颓然拄刀、气息萎靡的身影，声音里带着某种洞悉的凉意。

“老爷子的心气，便如他那柄折剑一般——在无限接近大家长之位时，自己先折了。”

显然，苏烬灰已失去了执掌眠龙剑的资格。

慕词陵立于院中，猩红衣摆在猎猎风里翻飞。他扫过周遭苏家弟子含恨喷火的眼神，又掠过不远处早已按刀蓄势的谢霸与始终抱臂旁观的谢七刀——

他疯，却不蠢。

三人混战时尚可周旋，诱使谢霸先除苏烬灰；如今苏家虽失主心骨，却随时可能化作疯狗反扑，更有谢家虎视眈眈......

心念电转间，慕词陵忽地探手一抓！

那柄横陈于地的漆黑长剑竟被他隔空摄起，稳稳落入掌中。

不及众人反应，他足尖一点，身形如血色鬼魅般倒纵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屋脊之后。

苏暮雨伞锋一振，正欲追去，却被斜里伸来的一只手牢牢按住肩头。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暮雨转头，眸色沉冷。

苏昌河却已朗声高喝，音贯全场：

“慕家贼子，休走！苏家苏昌河在此——纵有伤在身，亦誓为家主夺回眠龙剑！”

声震屋瓦，气势十足。

可他脚下未动分毫。

“......”苏暮雨闭了闭眼，低声吐出三字，“我真服了。”

一旁的谢星眠也听不下去，淡声补刀：“演技太过浮夸了，昌河。”

此刻院中苏、谢两家弟子已相继追出，人影渐稀。苏昌河这才松开按着苏暮雨的手，踱步至二人面前。

他望着眼前这两人，唇角惯常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淡去，眼底深处浮起一丝罕见的、近乎真实的温度：

“暮雨，我们很多年前不是说好了么？你来做大家长，我来执掌苏家。我们一起把这条暗河，带到真正的‘彼岸’。你忘了？”

苏暮雨眼睫微垂，复又抬起，声音平静无波：“我从未应允过你。”

“可如今......”

苏昌河笑了起来，那笑意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志在必得：“你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苏烬灰出局，谢霸非执棋之材，慕子蛰更与他们素有旧怨——若让此人上位，他与苏暮雨日后在暗河，将寸步难行。

苏暮雨沉默片刻，忽地抬眸看他：“好。”

苏昌河眉梢一挑。

“那现在，你便同我一道去追慕词陵。”苏暮雨语速平稳，神情认真，“先将眠龙剑夺回。”

苏昌河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好你个苏暮雨......为了大家长的命令，如今连骗人都学会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借我的力，夺得眠龙剑之后，把它交给苏家主。”

他侧头，朝谢星眠抬了抬下巴：“你问问小星星，她信不信你的话？”

谢星眠迎上苏暮雨的目光，神色真挚，语气温和：“暮雨，骗人的时候，至少该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才显得不那么心虚。”

苏暮雨默然半晌，摇了摇头。

“若都要像你们二人这般，”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字字清晰：

“那这骗人的功夫，我确实是学不来。”

谢星眠：“......”

她轻咳一声，别开视线，难得地闭口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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