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23

苏暮雨背倚着冰冷的墙壁，因毒性脱力而微微喘息，却仍固执地抬起头，目光执拗：

“你还未回答我。”

有时候，谢星眠当真有些苦恼于苏暮雨的这份固执。他的坚守固然令人心折，可在某些事上，却显得过于“不好糊弄”了。

“昌河有他必须完成的任务。而我......别忘了，我终究还是姓谢。”

谢星眠的目光清冽如山涧寒泉，其间却又漾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慢条斯理地替苏暮雨拭去颊边沾染的尘灰——这一路护送，他为了大家长，想必已是殚精竭虑，未曾有片刻安宁。

“难道我就不能是为了谢家而战么？”

“你应当明白，不仅是苏家的苏烬灰，还有谢家的谢霸，慕家的慕子蜇......这暗河之中，有多少野心之辈，正虎视眈眈，觊觎那至高的权柄。”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暮雨，你当真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暗河的洪流么？”

“就是，你未免太过死心眼了。”

苏昌河抱臂倚在一旁的断柱上，此刻心情颇佳。

即便心知谢星眠此行多半是奉了谢家之命，而非专程为他而来，但只要想到此刻他们二人目标暂且一致，便足以让苏昌河心绪激荡。

他复又看向苏暮雨，转述道：

“苏老爷子让我带句话给你：你固然是蛛影的首领，但你首先是苏家的弟子。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苏暮雨有些费力地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因脱力而微颤，却坚定地握住了谢星眠尚未收回的手腕，将那只微凉的手拢入自己温热的掌心。

他的目光依旧凝在谢星眠脸上，话却是清晰地对苏昌河说的：

“老爷子错了。我是‘傀’，人中之鬼。我属于暗河，却不属于任何一家。”

他顿了顿，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守护大家长，便是我身为‘傀’，唯一的职责与使命。”

谢星眠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从他已然无力的掌中抽出，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气恼，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是个......一如既往，固执得无可救药的家伙。”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微弱的破空声自阴影处尖啸而至，那暗器细如牛毛，淬着幽蓝的厉光，直指因中毒而毫无防备的苏暮雨咽喉——

正是慕家一贯擅长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毒辣作风！

出手者，无疑是潜伏已久、静待时机的慕家少主——慕白。

“藏头露尾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动手？”

苏昌河冷哼一声，他甚至未曾回头，嗤笑一声的同时，指间另一柄短剑已化作一道乌光激射而出！

“轰！”

作为掩体的石像应声爆裂！碎石飞溅中，只听一声压抑的闷哼，一道身着素白长袍的身影被迫从中踉跄跌出。

他长发披散，神色阴鸷，眉心处一道细细的血痕正泅泅渗出血珠。正是面色惊疑不定，又羞又怒的慕白。

他显然没料到，苏昌河明明已与苏暮雨兵刃相向，此刻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维护，甚至一出手便是如此狠厉的杀招！

眼见情势不对，慕白立即点足轻跃，急飞上屋檐。

谢星眠缓缓抬眸，面无表情地睨着他，无波无澜的语调里却渗着冰碴：

“你若是想死，我也可以亲自送你一程。”

“噗——”

旁观的苏昌河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连一直作壁上观的苏喆，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慕白脸色瞬间铁青，如同被当众扇了一记耳光，咬牙道：

“好，好得很！谢星眠，你也是来杀大家长的吧？如今的作为，是在消极完成任务吗？！”

“苏暮雨不死，我看你怎么向谢霸交代今日的所作所为！”

谢星眠目光淡漠如水，只轻轻吐出三个字：

“请自便。”

慕白狠狠剜了在场几人一眼，终是冷哼一声，身形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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