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2章：孤臣孽子、绝望边缘
在别人看来，他们好像是要在这里立上一根棍儿，然后让那根布带子在风中飘扬起来一样。
其实对燕然来说，这件事却根本毫无意义，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这支七人小队，看起来有点事干……
大帅卫队要在军营外的高处立一根杆子，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出自谁的吩咐。
怎么的？你作为一个巡营的军士，还敢过去问问他们想要干啥？
你看看那几个人脸上，骄横不可一世的样子！屁股上又不挨一顿军靴，都治不了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
所以燕然他们几个在这旁若无人地干活，军营内外也偶尔有人朝这边看上一眼，却根本没人敢来啰嗦！
……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风也越来越大！
狂风袭卷着雪花在头顶上呼啸而过，吹得衣衫烈烈作响。
燕然他们几个人的说话声一出口，就被狂风不知吹到了哪儿去，所有人耳朵里都只剩下了呼呼作响的风声。
就在这时，燕然看到从军营的中心地带，有人押着那个身穿红衣的辽国皇妃走了出来。
他们一步步走去的方向，正是新城南门！
果然还是老套路……燕然见状，冷冷地一笑。
他从身上拿出一发粗大的信号枪子弹，手法熟练地将它拆开，取出了里面那个能发出耀目红光的弹丸。
之后他又把从紫霄夫人那里要来的那个皮护书打开，小心地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
一墙之隔的新城城内，看似一如往日般安静。
攻城之战都是在白天，如今又是风雪之夜，所以战斗一停，炊烟的味道就从城里飘散出来。
在金军想来，城里面一定是疲倦的士兵在休息，大锅里煮着煮着滚烫的饭食。
城内城外的交战双方，都会吃饱了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继续拼杀……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新城里虽然安静，却是严阵以待！
一万两千余人的精锐之师，没有参加白天的攻防之战，而是足足睡了一整天。
他们今晚的伙食是大锅的炖马肉，大块的面饼，每人甚至还有一大碗热酒。
军士身上，装备着全军最精锐的武器，穿着最暖和的衣服，马背上带着成捆的松明火把。
奇袭之夜……即将来临。
米粥和耶律大石走在街上，引来了所有辽军将士，热烈崇敬的目光！
这一君一臣谋略过人，勇武超群，赏罚分明，在这些军士的心中，早已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这一刻，米粥和耶律大石却显得分外轻松。
“贺里巴力……以你的箭术，今晚上起码得射死三个吧？”
“啊？你要射十个？你当金国人是炕上的娘们呢？你要是真能射死十个，我提拔你做贴身护卫！”
“萧野鹿！别打起来就不要命，看着爷的后脑勺！跟着我冲杀！这回再跑丢了，爷可没工夫回去救你！”
“你那水壶里是啥？倒出来！今晚上里面的水保准冻得比你洞房那时候还硬！渴死你小子……”
“从屋子里刚出来的，都把刀给我擦干了！要不一会冻在刀鞘里拔不出来！”
米粥把一个战士的战马肚带勒紧，然后稳稳扣好。
他笑着看向耶律大石……大石叔叫出了一个个战士的名字，他开的每一句玩笑，都惹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他知道大石叔心里，其实和自己一样紧张，这些战士也是一样。
辽国的生死存亡……就在今夜！
……
随即，他和耶律大石收到了城头传来的消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沉重之意！
二人急忙赶去城头……当马道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二人在上城之际，都在心里暗自骂娘！
……
米粥和耶律大石上城之后，抬头向外张望，随即就看到城外的火把被烈风吹得忽明忽暗。
光芒之中笼罩着一个女子，脸上带着凄苦悲凉之色，正是那位皇妃萧普贤女！
他娘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大辽的监国皇妃……要是这个时候她在城下胡言乱语，搅乱军心，削弱士气，那可怎么办？
米粥悄悄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耶律大石看了看护卫背上的铁臂弓，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城下的萧普贤女开始说话，她每说一句，身边的百余名金军就大声重复。
声音越过城墙，远远传进了城内！
“我以监国皇妃之名下令，城内军民人等放下武器，即刻出城投降！”
“宗望大帅不计前嫌，饶尔等一命，决不食言！”
“再没有大辽国了，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大金契丹战士……不听号令者杀，继续顽抗者杀！图谋不轨者杀！”
“四皇子耶律敖卢斡，军帅耶律大石，若不听命，皆以乱臣贼子论处！”
声音传来，满城无声！
米粥和耶律大石看着城外这个女人，就是她把辽国仅剩的局面，搅得一塌糊涂……
如今在决战之前，她又出来大放厥词，扰乱军心！
几个时辰以后，大辽就会迎来一场大胜。这是他和大石叔呕心沥血想出的计划，是无数将士准备用生命践行的最后一击！
可他们毕竟是大辽国的将士，而这女子手上掌握的权利，一定会让城中的军士无所适从！
胜利就在眼前，但是眼下这一关，却不知该如何度过？
军心士气宜鼓不宜泄，将士们原本都打算拼命了，可他们却突然得知，自己死了也是个乱臣贼子？
直接射杀这个萧普贤女？杀了她容易，却无法驱散将士头上的阴云。
现在就杀出去？可是金军还没有进入梦乡，在这个时候进攻他们，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此刻的米粥，看着远方的天空，心中有如刀绞。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就是这般度过的，在拼死血战之际，身后却是诋毁侮辱，陷害徒谋！
可是局面却从未像今夜这般令人绝望……这已经是大辽国的最后一座城了啊！
我们愿意燃烧生命，来完成这最后的荣光，可是过来践踏我们的……还是自己人！
心中怒火飞扬，犹如惊涛骇浪。
米粥与耶律大石，这一对大辽国最后的孤臣孽子。
面对着漆黑的暗夜，徒有赴死之心，却无回天之力！